在启聪幼儿园安静的楼道里，我见到了玲玲小朋友的妈妈。面前的王瑞霞个子不高，齐耳短发大多已经斑白，她温和的眼光里透露出经历了痛苦后的坚强，在与她接触后，她那种朴实深深打动了我。

　　爱女心切

　　2003年初的一个冬天，年过四十的王瑞霞终于做了“妈妈”，女儿取名叫玲玲，白白的皮肤、黑黑的眼珠和胖嘟嘟的小脸蛋特别可爱。王瑞霞抱着这个粉团儿似的小生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自1988年结婚后，她和丈夫就为没有孩子而四处奔走。求子心切的夫妻俩跑遍了家乡附近的大小诊所，从北京等地也托人带回的药品不计其数，十几年过去了却依旧没有怀孕的迹象。三年前，王瑞霞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子宫肌瘤，需要手术。王瑞霞一听说可能要摘除子宫和卵巢，她哭了，再三请求大夫要保留她做母亲的权力。

　　这次手术之后，王瑞霞对怀孕的信心一点没有消退，依旧积极配合各种治疗。可是没过多久，她又出现了手术前的状态，一去检查，结果非常不好，子宫肌瘤又复发，而且长势比以前更加迅速，要是不马上手术，后果会很严重。而做手术，对于王瑞霞来说无疑是过一道鬼门关，因为她对麻药有耐药性，上次手术还没有进行到一半，她就被刺痛惊醒了，而且这种痛越来越强烈，最后她就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坚持做完手术，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摆在眼前又是手术，王瑞霞哭了：这可怎么办？要是手术之后肌瘤又复发怎么办？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母亲呢？自己已经四十了，再不做母亲就真的太迟了呀。

　　丈夫十分体谅妻子的心情，他对王瑞霞说：“要孩子是大事，但是你的身体比要孩子更重要。做手术吧，一次做利索了，别再受罪了。”王瑞霞伏在丈夫胸前痛哭不已。是啊，以前尽管机会渺茫，但是这次要是接受大夫建议做完手术，自己就真的彻底失去做母亲的权力了。

　　又一次上了手术台，再下来的时候，王瑞霞没有哭。她已下了决心：抱养一个孩子，好好把她抚养大。她和丈夫一直恩爱有加，不过是增添一个孩子而以，况且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和亲生的一样。主意一定下来，她就盼望早日养好身体，去领养一个孩子当作自己的骨肉来抚养。

　　在农村，结婚后不赶紧要有孩子会遭到周围人的笑话。王瑞霞他们两口子十几年来都没有一儿半女早就成为十里八村的话柄。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家里有个孩子嬉戏打闹，共享天伦之乐呢？

　　在经历很繁琐的手续之后，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女孩带着淡淡的奶香进入了王瑞霞的怀抱。王瑞霞夫妻俩紧紧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眼泪流了出来,他们决心让村里人看看：“我们就是要把这个孩子带得体体面面的，将来还要上大学，做个文化人。”

　　孩子是船，母爱作舟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想这个家添了个可爱的孩子，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可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

　　王瑞霞家住一个新建的小区，小区有两扇大铁门，中午时候很多小孩子不午睡，喜欢去拍大门。于是就有大人呼喊自己的孩子回来。和玲玲差不多大的学步的孩子也都喜欢去拍门。别的孩子一听大人叫，就都回来了。唯独玲玲，怎么叫她都不回来。王瑞霞开始还以为是孩子被自己宠坏了，脾气大，一点都没想到玲玲的听力会有问题。

　　随着孩子长大，王瑞霞的丈夫也发现孩子似乎太专注，不受外界打扰。甚至一度还把这个当成优点给邻居们说：“看我家玲玲看书多认真啊！外面多吵都不分心。”

　　孩子一周岁生日过了，走路很稳当，可是依旧不会说话。一向对孩子教育十分上心的王瑞霞很着急，只要有时间就指着挂图教给玲玲说话。不管她多卖力，玲玲除了呵呵笑，开口说得依旧是咿咿呀呀的儿语，一点进步也没有。

　　王瑞霞和姐姐带着玲玲来北京看病，原以为就是普通的发育迟缓，可是同仁医院的一份诊断书将她们击溃在地：“双耳听损达120分贝！”这就意味着，孩子的世界几乎完全寂静无声，而且毫无扭转的可能。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图

　　王瑞霞哭着求大夫给孩子用最好的药，治好孩子的耳朵；她怕大夫说的话她听不懂，就带着本子和笔去做记录，挂完号就等大夫给她说，看完就找人问那些古怪的词语是什么意思。一个专家被感动了，把她拉到身边说：“你这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没有什么药能治疗。除非是装人工耳蜗！”“什么？”王瑞霞又听到一个新鲜词语。

　　教授告诉她：“目前装人工耳蜗是对重度聋儿康复的一个比较有效的办法，如果康复成功，很有可能，今后孩子能过上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行，那咱就装这个耳蜗！多少钱？”王瑞霞说。

　　“最便宜的13万！”教授说的时候，眼睛里充满同情。他能够想象这个数字对于面前这个朴素的农村妇女意味着什么。

　　“13万？”王瑞霞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北京才一周时间，她带来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13万？她和下岗的丈夫怎么才能有这么多钱给玲玲做耳蜗啊！这13万还不包括手术费和住院费用，当然还有漫长的康复费用。

　　王瑞霞的姐姐小心翼翼地问：“做吗？”

　　“做！”王瑞霞擦干眼泪，抱起女儿，说：“姐，咱回家，卖房子卖铺子，给我闺女治耳朵！我要让玲玲开口说话，她叫我一声妈，我就知足了！”

　　“行！妹子你要是卖房子，姐姐我倾家荡产也陪着你！”姐妹俩抱头痛哭。

　　在回家乡的火车上，王瑞霞的眼泪不住地流淌，女儿玲玲稚嫩的脸上挂满不解和疑惑，她还不懂得，妈妈要拿后半辈子来换一声女儿亲口喊出来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