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又在新加坡进修了三年,并留在当地工作了一段时间。从新加坡回北京后,因工作的关系认识了陈铭,她比我小六岁,刚从北京一所大学毕业,在我们集团的设计部工作。
偌大的写字楼里,我跟陈铭总能低头不见抬头见,电梯里、茶水间、资料室,所有公共场所几乎都是我们不期而遇的地方,时间一长自然熟络起来。她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子,其他女孩子穿套装,踩着高跟鞋上班,她却总是穿着不同样式的T恤,牛仔裤,光着脚穿着一对凉鞋,我注意观察过,她的脚趾长得很好看。
办公室的几个女孩子经常羡慕陈铭可以上班时间随意穿着,却看不到设计部的人黑白颠倒的作息时间。我潜意识里总认为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女人很肤浅,即使她们浑身散发着CD的香水味,提着LV手袋。所以陈铭的出现,总能让我多看几眼。
有一次在茶水间,她专心的泡咖啡,小手指上的一枚银环随着她的搅动闪闪发亮。我正看得出神,她忽然转过头来问我:“杨总喝咖啡吗?”我随便点点头。她接过我手里的杯子,一边为我泡咖啡,一边问我:“为什么不让秘书帮你冲呢?”我说:“我比较喜欢自己动手。”她不知道,我只是想创造几次与她单独接触的机会,哪怕什么也不说。
喝完咖啡以后,我们每次见面都聊几句,她的性格很随和,不像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所以后来我下班顺路捎她回家,或是周末约她吃饭都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正式与陈铭交往是2002年冬天,北京的情人节漫天飞雪,我打电话让花店送来一束花,没有留卡片和名子。然后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街上不时有人捧着玫瑰路过,想象陈铭接到玫瑰时的表情。
随后我又与她在茶水间相遇,我装作没事一样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她侧着脸冲咖啡,渐渐地脸红了。
下班后我把车停在大厦门口,她捧着那束玫瑰犹犹豫豫地上了车,我们在“马克西母”一起度过了2002年的情人节。
幸福变成束缚
我非常喜欢陈铭的一点,是她的为人就像她的衣着一样低调。我们在一起后,她从没有主动跟任何人说起我们的关系,或许是她骨子里的倔强,或许是她不希望听到别人说她高攀了集团副总。所以在她搬到我的住处以后,我们在公司里仍像过去一样平淡如常。
令我有此难以置信的是,陈铭跟我竟是“第一次”,现在的大学生远比我们那时候要放得开,公开拍买自己的初夜都不为罕见。我不介意我爱的女人不是处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和做错的权力,但陈铭把初夜给了我,让我倍感珍惜。
这世界上的确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我们同居的三个月以后,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我们的事。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一起上班、下班,中午一起吃饭,并带她参加小范围的同事聚会,尽管她很回避,可我仍看得出她内心成就感。
我以为陈铭这种搞设计的人在生活能力方面会比从事其他行业的女孩子差,终日只知道对着电脑做东西。没想到她刚搬来没多久,就把家里的保姆辞掉了,担当了全部家务。甚至我们做爱之后,我只要说一句:“我想喝水”或是:“我的烟呢?”她都会光着身子从我身边跳起来,从冰箱里倒一杯果汁或是到茶几上把我的烟连同火机和烟灰缸给我拿到床上来。
她在家的时候经常一边看电视一边开着洗衣机洗衣服,要不就是在厨房里做菜,热热闹闹的,好像是我搬到了她的家一样。她每天都仔细盘问我的行程,查看我的短信,只要我晚上出去没有带她,她必须问清楚我跟什么人在哪里做什么。
在公司里,她也会经常出现在我的办公室,有时还没下班就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很怕同事们说我公私不分,不只一次跟陈铭说,出了公司的大门,我所有时间都是你的,为什么不能在公司里做同事呢?我想起了一个朋友说过的话,他说当一个女人把自己交给你之后,她带给你的幸福就会转变成束缚。
另一个女人的情人节
我就是在和陈铭这种状态下认识的葛金的,她在一家跨国公司做翻译,我们在一个业内的论坛上相识。她比陈铭大三岁,看上去要比陈铭成熟很多,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女人。其实我不是那种很重视长相的人,我喜欢知冷知热、进退自如的女人。
陈铭一心想跟我结婚、过日子,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不对,多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归根结底都不外乎好好过日子。但是当时,我没认识到这一点。葛金的出现把陈铭显得更像一个家庭小主妇,葛金有着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她比陈铭跟我更有共同语言。
从那以后,公司每次有外事活动,我都打电话叫葛金来做同声翻译,看着她在会议桌边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而在我办公室的陈铭还端着一杯咖啡等着我告诉她晚饭吃什么。她再也没有与我初识时的矜持和羞涩,即便是三年以后,她也不可能像今天的葛金这样温柔独立,有时候,我在家看着她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发笑,就莫名其妙的烦躁,不敢相信就这样把一辈子过完。一个女人,同居前后居然有着如此惊人的变化,不过是两年的时间。
2004年情人节,我同样订了一束玫瑰给陈铭,然后开着载着葛金到三里屯过情人节。午夜,我开车送葛金回家,当我把喝醉了的葛金抱下车时,她媚眼如丝地搂着我的脖子说:“杨武,我爱你。”同一刻我的手机响起,上面显示陈铭的号码,我没有接听电话,而是一口气把葛金抱进电梯,我们顾不得电梯里有摄相头,一路吻到九楼。等不及开门,就在楼梯间里做爱,葛金坐在楼梯扶手上,伴着我手机一刻不停地来电铃声呻吟。
回到家后,陈铭蜷在沙发里睡着了,餐桌上摆着一桌冷菜和一瓶未开的82年红酒。我百感交集,在阳台上站了很到天色渐亮,径自洗脸换衣服,开车直奔公司。
同居的陌生人
陈铭是个挺敏感的人,她很快就从我的态度中发现了蛛丝马迹,中午时她跑进我办公室,低着头问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怕她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又怕打击她,就安慰她说:“晚上回家再说好吗?”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一个朋友昨天晚上在三里屯看到了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说完,她平静地转身走了。
下午,公司高层人员开会,我心不在焉,反复拿陈铭与葛金比较,直到会开完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下班后我开车回到家,一进门就发觉哪里不对劲儿,陈铭不在家。她少有不在家的时候,音响和电视都关着,如果她下楼买东西或不是出远门,从不会关掉这些。我有点不安地打开衣柜,陈铭的衣服全部不见了,床上她的小熊和所有关她的一切统统消失了,只有一张我们的大头贴还在床头傻笑。
陈铭走了,从我们共同生活两年的世界里彻底退场了。
陈铭的离开不单纯是一个人搬走,她还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我一个人躺在清冷的家里,耳边经常出现幻觉,陈铭对着电视发笑或是在厨房里咝咝炒菜的声音,以往我的生活被这个比我小六岁的小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至,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给我的不只是初夜还有女人最美好的两年青春。
我对不起她,但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法回头。
为了不把自己置身于无边的孤独中,我很快把葛金接了过来。葛金的衣物挂满了陈铭用过的衣柜,当天就找来保姆把家里清理一遍,她站在客厅中央指挥搬运工把她的沙发和书柜摆放到正确的位置。
葛金很少下厨房,她说女人到了二十七岁,如果不保养好皮肤,很容易出现皱纹,而油烟就是女人的杀手!冰箱里堆满了她从超市买回的蛋挞和水果。当我想喝杯茶时,只要劳烦保姆动手烧热水。
葛金呆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她有自己的朋友,到了西方的节日,她们就去朋友家开PART,她从未征求过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去。除了晚上同床共枕,我们更像时下异性合租的两个男女,有着各自的生活。
过去的温存
不久以后,我开车等红灯的时候,看到人行道上东张西望准备过马路的一个女孩儿特别像陈铭。绿灯亮时我开车从后面追上她,果然是陈铭,还大大咧咧地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裤,瘦了很多。见到我显然吃了一惊,我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她低着头钻进车里。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北京这么大,我们都能遇到,缘分啊!”
我们又去了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她说她在读研究生,在校园里过着简单的生活。顺手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碟递给我:“你车里的歌一直挺难听的,买了几张碟不错,送你吧。”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她面前:“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这个卡的密码你知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她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把卡推给我,淡淡地说:“感情都没有了,要钱还有什么用。”然后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个人坐了很久,开车在大街上闲逛时把她留下来的碟随便放了一张,是那英的歌“时常想起过去的温存,它让我在夜里不会冷……”听着听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