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首看来时路,多希望杨急切地向我跑来,可是我等了很久,他仍没有出现。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幸福已经消失了。
大专毕业后我留在了长春,找了几个工作都不是很理想,就在亲戚开的一家中型饭店帮忙。因为容貌出众,我很快做了前台的领班。杨是这家饭店的厨师,带着几个徒弟包了饭店的后厨。不忙的时候,他总喜欢到前台和我说话。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我并没有拒绝,因为我很实际地想到,他的收入不错,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让他做我的男朋友也不错。
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吵架,在我四年级那年,他们离婚了,那时他们经常争吵的主题就是因为一个钱字。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钱的重要性。因为这个心理,我不拒绝他的示好和他送给我的礼物。只是我没有答应他最后的要求,那是我的保留,对我来说,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屡次求婚未成,只因为我还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
在和杨一起的两年里,我一直没有停止寻找新的生活落脚点。我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公司做职员。在这里,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层面也越来越高,我开始意识到,大好青春需要名牌化妆品的滋养,而不是徘徊在期望与失望之间老去。所以,公司年会上另一个部门的经理王浩伸出暧昧的橄榄枝时,我毫不犹豫地向杨提出了分手。
分手的那一刻,我没有过多的留恋,而杨的反应却很激烈。为了安抚杨,我对他说,我只是想在事业上大展鸿图,不想靠男人养一辈子!我的谎言很有效,因为杨只是高中毕业,他一直认为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学历。但是,我也给自己留了后路,我对他说,他永远是我内心深处最爱的人。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些年来他对我的付出,我把自己给了他。
分手后我很少和他联系,都是他主动给我发短信,那段时间,我已经沉浸在和王浩的痴缠中。但是,没有多久,激情之后,这个身心成熟的男人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我有老婆孩子,我们不可能有未来。我丝毫没有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气质,更没有拿着我们之间的暧昧事件威胁这个心智与我旗鼓相当的上司。他是个有负担的男人,应该比我更心虚!我从王浩的私生活中消失,即使在会议上碰面,也仅仅端着一副路人的表情。
但是,千算万算,我却没有算到一点:我竟然怀孕了!看到测试纸上那两条鲜明的红线,我突然有些眩晕。我真有点搞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谁的,因为从我和杨分手到上了王浩的床都仅仅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我有些虚弱地发现,我需要找个肩膀依靠。而我想到的那个人居然是杨。
杨听说我有事找他,毫不犹豫地跑来,见到我的憔悴几乎要哭了出来,而当我告诉他我怀孕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丝怀疑那个孩子是他的!我几乎要被这个晚熟的男人感动了,可闭着眼睛就能想到我和杨的未来,我的感动仅仅在几分钟之内就打消了。杨仍然陶醉在做父亲的喜悦中,而我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日子。
我的生活已经有了小小的保障,但腹部却一天天在隆起,缠绕我的问题也在日益扩大化。我觉得是时候让王浩有所反应了,起码,让他知道为自己的风流付出代价。我把他约了出来,说自己怀孕了,我满意地接收到王浩惊惶的目光。他问我:这是真的?我说,你反问,你说呢?他在那边马上做出决定:打掉他,2 万。我咬紧了嘴唇,冷冷吐出了几个字:我要生下他!王浩意外地提高了声调,你疯了,旋即又压低了声音——5万!我挂掉了电话,狠狠心,将我的银行卡号发到他的手机上。
几个小时之后,我躺在了妇科手术台上,冷冰冰的麻药顺着手臂血管将我整个躯体冻透。醒来时,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我同时接收到的,是杨痛彻肺腑的目光。他一声不吭地打车将我送回家,坐在床边木然地问:为什么?我忍着痛说:我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杨被我的谎言顶得无话可说,他只有最后一张牌可以出:我是孩子的父亲,你起码要和我商量一下啊!
我沉默了,只有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毕竟这个时候我需要男人的照顾和保护。
争吵始于一场意外。那天,杨正在厨房里给我熬汤,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却是小美,是我在饭店时在一起的姐妹。好久不见的她更加容光焕发,相比较之下缩在被里满头乱发的我是那么苍老!尤其我知道,在饭店时她就对杨很好,只是碍于我的关系没有流露出来罢了。她对我说,是路过我家才来看我的。
看着那些散放在桌子上的药品,我想她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还特意下楼给我买了补品。小美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和杨的生活中,她总是很早就敲开我家门,为我煲汤,然后蹲在地上伸手拧抹布擦地板,杨抢着要干,她轻撇着嘴微笑:你们男人干活太粗,快让开!杨忙笑着闪开身子,分外地听话。我冷眼旁观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不发一言,看着小美仿佛主妇般在我家自由进出,和杨亲密无间,我的肺都要气炸了。
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应该早就看上了杨,所以,放任了我所有的不轨,然后,趁虚而入。杨在厨房忙乱了很久,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来说:喝点吧,补身子的。我的厌恶感油然而生,我说:我不喝,太恶心了!杨却不住地说对你身子有好处,我不知哪来的火,滚热的汤碗也直接扣到他怀里,我冲他叫: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知道围着女人转,你怎么不出去赚大钱啊,给我一个好的未来啊。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他茫然地站在那里,我只感到浑身发冷!原本捏在手心十拿九稳的东西,却眼看着要被别人抢走,这样东西也分外重要起来。当我渐渐恢复,站在镜子前,我变成了一个臃肿不堪的女人。
而小美也像习惯了这种生活,三不五时地跑来一趟,由什么活都抢着干,到看着我要强的忙碌和杨在一旁谈笑风生。我心里气得发疯,但表面上波澜不惊。我知道,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谁先失态,谁就失败。
我开始拼命地减肥,并开始疯狂购物。那天,我在街上突然看到了小美,急匆匆的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跟着她转来转去,竟然跟到了我住的地方。我想了想,这个时候杨还没有下班,正是饭店最忙的时候,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可就在楼下的角落,我居然看见了杨,两个人很默契地进了我的住处。
看着小美进门,大约十分钟后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家,轻轻把门关上,便听到了卧室里一阵快乐的笑声。他们说些什么我没有听清,但我知道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我一下子推开门,两个人吓了一跳。我看到他俩正站在窗前,在挂一个新的窗帘,小美说,杨想给你个惊喜。说你喜欢蓝色,就让我特意做好送过来。
可我才不相信他的话,虽然我看到那个新窗帘挂在那里,谁说我喜欢蓝色,讨厌,谁让你出入我的房子的……我把长时间积郁的愤怒倾泻而出。杨失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而小美却用洞察一切的目光向我上下打量,继而离开,走之前撇给我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我想想跑了出去,却哪有小美的身影?站在街头熙攘的人群中,小腹开始剧烈疼痛,我无力地蹲在马路中央。身边闪过熟悉的身影,那是王浩,他紧拥着一个白皙丰满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有一个粉团般的小女孩,甜蜜的一家笑得如此幸福,而我的幸福,刚现出动人的姿态便迅速夭折。
我回首看来时路,多希望杨急切地向我跑来,可是我等了很久,他仍没有出现。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幸福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