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受丧子之痛的婆婆对我进行了无情的打击,我再也不得安宁。婆婆无休止的侮辱,让我对未来感到绝望,只好决定放弃腹中的胎儿。
她发誓绝对不会放过我这个使赵家香火断绝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告上法庭。
突如其来的噩耗将我的美梦击碎
我是江西省宜丰县的一个乡下女孩,大学毕业后分配在省城南昌一所小学教书。我的丈夫赵成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我们是从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我期待着能和他一起组成一个温馨的小家庭,然而,由于我们两家的背景差异太大,我们的恋情一开始就受到了他们家人的反对。
2002年5月1日,我与赵成瞒着他的母亲,悄悄地领取了结婚证。当得知儿子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与一个乡下女孩结婚后,他的母亲勃然大怒,直接找到了我工作的学校,当众羞辱我,说我贪图富贵,勾引了她的儿子,认为我是高攀了他们赵家。为了回避和婆婆的矛盾,我们只好一直在外面租房居住。
赵成的性格比较软弱,没有主见,他母亲和我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让他无比痛苦。我体谅他的心情,劝他、安慰他、对他好,这让他和我走得更近。他也非常细心,对我的关心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而这正是离乡背井的我所需要的。周围的一切压力让我们的心贴得那么紧,也让我们心里存了一个共同的想法——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今年年初,我怀孕了,这个好消息让我和丈夫都沉浸在无边的幸福之中。当时开心的我并不知道我即将面临的悲惨遭遇,一场意外让我温馨的家陡然崩溃,用心经营的婚姻中途夭折。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从此,我的命运就与噩梦相伴,再也无力挣脱。
6月6日的傍晚,我还在学校加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你是赵成的爱人吗?赵成在浏阳出了车祸,你能否去浏阳一趟?车子马上来接你。”
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丈夫公司的车子就到了学校,我看到婆婆已经坐在车上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丈夫的同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伤得重吗?”同事神情严峻,只是简短地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车子出了南昌城,沿着320国道疾驰着。车里的气氛压抑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突然发现,婆婆正在用一种悲痛而怨恨的目光盯着我。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婆婆的手,试图安慰她,但却被婆婆冷淡地甩开了。她恨恨地对我说:“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5个小时后,我们赶到了浏阳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可看到的只是急救大夫遗憾的表情,他对我说:“你的丈夫伤势很严重,而且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了一切努力……你们抓紧时间见他最后一面吧,看样子,他好像有话要对你们说。”
我和婆婆发疯一样扑进抢救手术室,一左一右抓紧了丈夫的手,悲切地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母亲,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的头转向我,艰难地说:“孩……孩子……”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睛就永远地合上了。
不堪婆婆骚扰无奈放弃腹中骨肉
我无法接受丈夫突然身亡的残酷现实,终日以泪洗面,水米不进。在母亲的搀扶下,我忍受着内心巨大的悲痛,强撑着料理完了丈夫的后事。母亲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悉心照料着我,让我多为孩子想想,把孩子健康地生下来才是对丈夫最好的怀念。
而饱受丧子之痛的婆婆却对我进行了无情的打击。她将儿子的死,统统怪罪在我头上,带着自己的兄弟闯进了我的出租屋,对我高声叫骂:“你是克夫命,克死了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几个人还抄起木棍将我家的电视机、电脑、冰箱等家电砸得一塌糊涂。混乱中,我的腰也被撞了一下。
婆婆走了之后,我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母亲急忙将我送进了妇幼保健中心。大夫检查之后说:“你目前的身体极度虚弱,是不利于生育的,我建议你还是做引产吧,否则也很难保住这个孩子。”我向大夫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大夫很同情我,给我开了安胎药,终于勉强保住了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再也不得安宁,婆婆几乎每天都要带人到我住的地方哭闹上半天。我理解她的悲痛,也怕她再伤害到我的孩子,所以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不使矛盾激化。但婆婆的歇斯底里和变本加厉,还是让我的神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日复一日,我吃不进任何东西,也睡不着觉,一天到晚地做恶梦。我的身体急速地消瘦了下去,只半个月的时间,原本丰满的我就瘦成了皮包骨头、双眼深陷。在我食不下咽的时候,母亲就劝我:“你再不吃,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只有听到这句话,我才挣扎着坐起来,尽力咽下几勺母亲熬的鸡汤、鱼汤。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丈夫听说我怀孕的那一刻,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连在床上翻了3个筋斗的样子;还有丈夫临死前微弱的呼唤:“孩子……”在我心里,腹中那才6个月大的胎儿是爱情的见证,是照亮我黑暗岁月的唯一火光。
6月26日,婆婆又一次带人来到了我的出租屋里。这一次,婆婆的举止比以往更加疯狂,她不仅将我们的结婚照摘下来烧毁,还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揪着头发往墙上撞。她走之后,我的肚子又疼痛了起来,母亲再一次将我送到妇幼保健中心。这次,大夫建议我住院治疗。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身体还是虚弱不堪。大夫忧虑地对我说:“你的身体虚弱得根本不能生养小孩。如果不注意的话,母子都有危险。而且即使小孩能生下来,也不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当中,开始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感到忧虑:我有没有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的能力?况且大夫说这已经是个不健康的孩子,我以后能不能让他健康地长大成人?
丈夫的死,浇熄了我拥抱生活的热情和信心;婆婆无休止的侮辱,更是让我对未来感到绝望。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放弃腹中的胎儿。
7月3日,我在引产手术意见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引下来的是一个明显营养欠缺的男婴,手术之后,刚好暑假开始了,我在母亲和哥哥的陪同下,悄悄回到了宜丰乡下静养。
引产之前,因为我们婆媳关系一直紧张,我从来没有将怀孕的事告诉过赵家的人。但是几天之后,我引产的消息还是被婆婆知道了。一开始,婆婆并不相信有这事,可是待她到妇幼保健中心查看了病历和手术意见书后,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发誓绝对不会放过我这个使赵家香火断绝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告上法庭。
无休止的折磨只为追讨“生育权”
婆婆开始着手找律师打官司。让婆婆没想到是,绝大多数的律师都说告不了我。虽然新婚姻法上规定了丈夫也享有生育权,但如今丈夫已经去世,他与我的夫妻关系就自然解除。因此我引掉胎儿完全可以自己作主,用不着跟夫家商量,这样做,我并没有触犯法律。每个律师都没有把握替她打赢官司,都劝她趁早取消起诉的念头。
可是婆婆并不这么想:儿子死了,做父母的难道就不能代表儿子要求儿媳保留胎儿吗?儿子临死前念叨的就是“孩子”,如果他能死而复生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打掉孩子的。婆婆要为死去的儿子讨个说法,讨回“生育权”,她认为我怀的是赵家的骨肉,孩子身上流淌着一半的血液是赵家的,她有为赵家讨回公道的责任。
眼看不能通过法律途径告倒我,婆婆就召集了赵家亲戚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商量用什么办法对我进行惩罚。最后他们全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我没有征得赵家任何人的同意,擅自打掉孩子,是剥夺了赵成的生育权。我的行为造成了赵家香火断绝的事实,应跪地向全体赵家人谢罪。同时还要负担赵家精神损失费6万元人民币,必须在2004年以内全部付清,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在婆婆的带领下,十几名赵家亲友组成了“亲友团”,找遍了南昌城,没有发现我的踪影,就一直找到了我的娘家。
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的我正躺在床上静养。听到他们的决定,我当然不会答应,婆婆就下令“亲友团”对我和我的家人们大打出手,还扬言要烧我家的房子。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母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式,只有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婆婆见我既不认错,又不在6万元赔款的条子上签字,就说:“你们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就在你们家吃住一天,直到答应和满足我们的条件为止。”
婆婆和亲戚们在我家里吃住了5天之后,父亲请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来处理这事。可是派出所的民警认为,这是家庭琐事没法处理。没有办法的父母只好叫我在条子上签了名,又左邻右舍地借了8000元,交给了他们,这才让他们离开了。
9月1日,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婆婆又来到了学校,在操场上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大骂我是克夫相、丧门星、是心地歹毒的恶妇,还吵到校长办公室去,要校长答应将我每个月的工资全部用来抵扣我在条子上签了字的赔款。校长拒绝了她的要求,婆婆就破口大骂校长包庇我,最后学校保安将她驱逐出去,才平息下来。
婆婆一见进不了学校的大门,就守在了我回家的路上,天天骚扰我。为了躲避婆婆,我只好每天变换回家的时间和路线,半个月内还换了两处出租房。可是婆婆总能很快就找到我的踪迹,然后继续骚扰我。
面对婆婆隔三差五的折磨,以前那个容光焕发、活泼开朗的我不见了。日日夜夜,我一边为失去爱人、失去孩子的苦痛而揪心,一边为婆婆随时会找上门来而担心。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