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怎么可以高尚

　　坐在我面前的梅彤，就是最近闹得臭名昭著的女人，据说她毁了一个二十岁男孩和一个大学老师的一生。然而也就是这个女人，三年前却受到无数人的尊敬和爱戴，她的爱情曾一度被沸沸扬扬传为佳话。梅彤苦笑着说，生活不是舞台剧，它真的是太残酷了。听完我的故事你就会明白，爱情可以高尚，但婚姻不能。因为在爱情与婚姻之间有一道分水岭，而那道分水岭，也许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逾越的。

　　一夜间我成为男子择偶的楷模

　　二十五岁那年，我在一所大学做校医，男友曾峰是学校的老师。

　　我们的感情一直很顺利，就在我们准备结婚时，婚检却给了我们一个晴天霹雳———曾峰的左肾下侧发现一个不规则物体，尺寸2乘2乘3厘米，医学名词称为“肾肿瘤”，换言之就是“肾癌”！医生说如果尽早手术然后进行化疗，对生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并发症严重的话，将会导致睾丸萎缩，影响性功能甚至导致不育。

　　曾峰闻言简直要崩溃了，他抱着头，发出兽一样的哀嚎。我知道他想的什么担心的什么，我流着泪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他在一起，请他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爱情。性算什么，我们有相爱的灵魂就够了。没有孩子，我们可以抱养啊。

　　知道曾峰的病情后，所有亲友都无一例外劝我离开他，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我的父母。为了防止我和曾峰见面，母亲将我反锁在屋内软禁起来。我并不反抗，只是一字一句地对母亲说：你们不让我嫁他，我就死给你们看。

　　我滴水不进，不眠不休，我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只感觉生命正在从我身上一点点抽离，到最后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底是骨肉相连，母亲最终抹着泪向我妥协了。门一开，我突然间就有了力气，连鞋也没顾上穿就朝曾峰的宿舍飞奔而去。见到曾峰我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曾峰也哭了，我们紧紧拥抱，像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曾峰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过因为他的右肾已经发生病变，并且受肾肿瘤的影响他的右侧睾丸严重萎缩，医生将他发生病变的肾脏和右侧睾丸切除了。几个月后我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场面盛况空前，凡是知道情况的人都来送上了祝福。我们神话一样的爱情在大街小巷被广为传颂，我成了所有未婚男子选妻的标准与楷模。

　　然而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尽管在性生活方面有了心理准备，我们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尴尬。我们之间对不起与没关系的对白都已说得腻味，曾峰却不但没好转还每况愈下。他变得沉默起来，也不再说对不起了，可能是不好意思老说，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再说。他不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无论安慰与否都会伤到他的自尊。但我实在不知道我的沉默会不会又让他产生另一种误解，以为我嫌弃他。

　　我和曾峰之间的关系，慢慢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我们越来越恩爱了，不说一句过激的话，不做一件对方不喜欢的事。可实际上我们却丧失了原有的那种亲密无间，我们变得极度敏感，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小心到有了曲意逢迎的味道。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点渴了

　　曾峰开始四处寻访名医。他高价买回许多偏方，全都一股脑儿捏着鼻子喝下，他梦想突然有一天能奇迹出现。

　　为了试验药效，我们几乎每晚都试图做爱，但仍是以失败告终。这样的打击让曾峰气急败坏，他后来就有点发狂了。往往在我刚刚疲惫不堪入睡时，他却兴奋地推醒我说他有了状态，于是我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配合他。那一段时间我心力交瘁，困得走路都打瞌睡，却还是换不来曾峰的奇迹。折腾了近半年，曾峰认命了，我绝望了。

　　为了弥补对我的愧疚，曾峰不惜血本给我买了一辆奥迪，让我没事时就出去兜兜风散散心。在我学车期间，曾峰给我请了一个司机，是他一个朋友的侄子，刚二十出头，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

　　司机杨南嘴很甜，姐姐前姐姐后地叫我，有时夸我洗发水的香味儿好闻，有时说我穿的衣服漂亮。起初我把他当成一个乖巧的大孩子，呵呵一笑并没往心里去。但后来时间长了，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了。我发现杨南看我时的眼神，虽然带着躲闪和羞怯，却分明蕴含着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那种探究与意味。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经常会从我丰满的胸前一扫而过，看似不经意的。我猛然明白过来，杨南这样的年龄，生理已经完全成熟了，对性又处于开拓阶段，正是对异性有着最大兴趣和热情的时候啊。

　　不知怎的，这一发现竟然让我激动起来。从那以后我开始失眠，只要一闭上眼，很多关于我和杨南的画面就在眼前跳来跳去，越不让自己想就越去想。那些画面抽象而暧昧，我的脸红了。我觉得我有点无耻，竟然连一个刚刚长大的小男孩都能拿来意淫。可是我实在无法控制。

　　只是我没料到杨南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仿佛感觉到什么，对我越来越大胆。终于在有一次曾峰外出时，在我还来不及考虑背叛不背叛时，杨南一把抱住了我，我们干柴烈火般倒在了床上。

　　我和杨南一发不可收拾。一次曾峰半途回来取资料，将我们堵在了床上。曾峰愤怒得脸都扭曲了，他一拳打在杨南脸上，然后摔门而去。我在床沿呆坐了一整夜，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曾峰会怎么处置我，后面的路又该怎么走。

　　天亮的时候曾峰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让我意外的是他不但没有打我骂我，反而“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下了。他哭着说对不起我，我嫁给他他一辈子都会感激不尽，但无论如何他也有一个男人的人格和尊严，请我不要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他。

　　那一刹我的心狠狠地揪住了，感动和怜惜全都涌了上来。我们再次抱头痛哭，我向他道歉，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痛心的领悟来得太迟太迟

　　经历那一次风波，曾峰对我比从前更好更体贴入微。他甚至还到成人用品店买了一个女用自慰器，悄悄放在我的床头。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男人，为了留住我，能做的全都做了，可是即便这样他仍然阻挡不住我渐行渐远的脚步。那个自慰器我试过一次便不再用，不但别扭，且毫无感觉。我开始疯狂想念和杨南的那些偷欢时光，就像吸毒的人一样，一旦上了瘾，就难以戒掉。

　　我偷偷去找已被曾峰辞掉的杨南，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有过前车之鉴，我不再把杨南带到家里，行动比以前要隐蔽和小心。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曾峰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有时看着曾峰的背影，那样落寞而瘦削，我的心会生疼。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灾难来得毫无预兆。再次被曾峰堵住的那一天，那个场景，成了我终生难忘的一场噩梦。那天我和杨南把车开到郊外，我们在车上忘情缠绵时，曾峰突然从天而降。他一拳砸碎了窗玻璃，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额上青筋暴起，眼里的光芒冷得让我打了一个哆嗦。对峙几秒后他突然转过头，打开门把赤身裸体的杨南从车上扯下来，一把推倒在地，然后抬脚狠狠地朝杨南下身踹去……杨南的惨叫声在无人的旷野上回荡。我试图上前阻止曾峰，他一挥手就把我甩得远远的。这一次是我跪了下来，我惊恐万分地向曾峰苦苦哀求，可是那时的曾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越哀求，他踢得就越重……

　　杨南废了。他的一生将和曾峰一样，品尝身为“半个男人”的痛苦。杨南的父母痛不欲生，愤怒地将我和曾峰告上了法庭。曾峰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八年，那时学校正准备派他出国深造，所有的人无不扼腕叹息。

　　曾峰从狱里托人递来了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封信。信里面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从前那么难的日子我们都挺了过来，却没有经受住平常日子的磨砺，毕竟我们只是凡夫俗子，你有你的需要，我有我的尊严。其实我和你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当初盲目结合的婚姻，我们把爱情和婚姻弄混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在结婚前考虑清楚，是否有一定的心理承受力，来承担未来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如果有下辈子，也请你考虑清楚，进入婚姻后你是否有把握将天使的角色坚持到底，是否能对婚姻里的自己和他人负责？

　　我捧着信泪流满面。多么痛的领悟，可惜来得太迟了。信的末尾，曾峰请我代他向杨南转达他的歉意。他说他当时是气懵了，并没有考虑后果，以致让杨南成了我们婚姻的牺牲品，他将为此终生良心不安。

　　而我呢，我对曾峰与杨南两个人的伤害，又何止是良心不安几个字所能概括的呢？

　　我问梅彤今后有什么打算，她摇着头说不知道。想了想，又补充道，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这座城市我无法再待下去，我不知道今后会流浪到哪里，不知道会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不管怎样，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