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夏树 33岁 平面设计师
整理：茹冰
网上富家子，网下穷小子
做平面设计的离不开电脑，我喜欢一边工作，一边开着QQ聊天。我QQ上大多是亲人朋友，很少加陌生人，那天是个例外。一个叫“在水一方”的女孩一个劲地加我为网友，理由是我的网名和她的前男友一样，她失去他之后很难过，认为和一个与他有着同样网名的人聊聊天，心里会舒服些。
那时我还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正式恋爱过。我很怜惜“在水一方”，于是经常一边干活，一边陪她聊天。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在网上很容易就可以聊出感情来，我也明显地感觉到，她渐渐地把对她前男友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对于“在水一方”来说，也许很多时候，已经分不清我和她的前男友。但我却很清醒，除了自己对她的那份淡淡好感之外，还因为她常常有意无意地说，她的前男友家境如何好，他们经常一起开车出去玩，吃顿饭至少都要两三百……
而我的家境并不好，妈妈总是叹息，像我这样的家庭背景，工作又平平，娶上媳妇都难。我表哥娶老婆，从买房到婚礼到酒席，50多万才打住。最后，新娘还不高兴，因为没有买车。
而“在水一方”说，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物质生活，在乎的是彼此之间的感情。但我并不真的相信。在这样一个功利至上的社会，有多少女人把有房有车当成了婚姻的起步价，更何况，她还曾经拥有过那么好的生活。
我们聊了有一年多，我知道了她的真名叫陆恬，在天津。2004年圣诞节前，她在QQ上说要来湖南看我。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来看我呢？她说，因为我喜欢你，想你了。
我一时慌了神。其实，在QQ上我对她说的很多话都是假的。比如说我在我父亲的公司上班，我有自己的别墅还有私家车，比如我最喜好的运动是打高尔夫……我想，反正是在网上，她哪里能分辨是真是假呢？
可是，她突然要来看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想了想，给她发了一个笑脸，我说你来吧，我一定盛情款待。
当天晚上，我就把我最好的几个哥们叫了出来。我说，这下完了，要穿帮了。可我不想丢这个脸，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我把她来湖南的这几天应付过去呢？如果是哥们，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兄弟们都说，这个忙大家一定帮。
两三天，计划基本确定了，我找朋友的老板借了辆车，至于别墅和公司，就说和家里闹翻了，想要自力更生，所以才到外面打工。“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啊，万一你们有了感情，你怎么向她交代？”不知是谁多了句嘴。我说，以后的事情慢慢来，先顾眼前吧。
为圆一个谎，撒了更多谎
我开着车去接陆恬，然后把她带到预订好的酒店，让她稍稍休息。晚上我们去了酒店的西餐厅，一顿饭下来就是500多元，几乎是我一个礼拜的薪水。陆恬问我，你们家那么大，怎么把我安排在酒店啊？我愣了一下，说我们家家教很严。陆恬笑了，她说名门之风啊。
我不好和她再多说，生怕露了馅。于是赶紧借口太晚了，不打扰她休息，匆匆告辞。出来的时候，我一头冷汗。第二天怎么过呢？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醒，就接到陆恬的短信。她问我，是否她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或者我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事到如今，我也无法说出真相了，只有将头一天的谎继续圆下去。到了中午，我开着车把陆恬带到一家西餐厅，很沉重地告诉她，她来得很不是时候，我和家人有一些矛盾，刚刚出来自力更生，暂时不能带她见家人……我让她原谅头天晚上我对她的欺骗。
我把头低得很低。陆恬拍拍我的头，笑着说，勇于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我真不敢看她那双单纯清澈的大眼睛。
我曾写信、送花、请朋友做说客，父母依然不肯原谅我。每次，要么没有回信，要么鲜花被拒收，要么朋友被赶出来。他们对我，是深恶痛绝了。
听说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打听到医院，拎着水果和补品去了，我知道他不想见到我，于是拜托护士带进去。父亲老了很多，我的心很痛。
一晃，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在感情上，我没有心情重新开始。在工作上，我又因为亲情的决裂而不能全力以赴。周围的知情者也都说我是一个虚荣的人。其间，我试图和陆恬联系，她的手机换了，QQ的头像也总是灰暗的。我常常在她的QQ上留言，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以为她要的男友是个有房有车、打得起高尔夫的富家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穷小子。
今年5月份的一个深夜，有一个陌生人要加我。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再加进一个陌生人了。但是那次，我有直觉，觉得她会是陆恬。我说，是你吗？她说，是。然后，她问我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我说，不好，一团乱。
陆恬说，如果当时我不骗她，不费尽心思地演那么一场戏，也许，我们会在一起。因为，她爱的是我的人，而不是我的背景。陆恬还说，她已经结婚了，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儿子。
很好，你没有受影响。苦果是我一个人的。我笑笑。陆恬说，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看重物质生活。如果你再遇到谁，一定不要说谎和演戏，用你的本真去对待她。至于你的父母那里，等你好好找个人结婚，让他们抱了孙子，也许心结就解开了。
我要离开长沙了，离开了这里，就没有人知道我的这些事儿了。在那里，我再好好开始。我会去哪里？保密。等我的好消息吧。(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