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些日子,家中的电话总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左猜右想也不知是谁打来的。我正在纳闷,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急忙操起话筒:“喂,哪位?”话筒里传出了似熟非熟的浑厚的男中音:“请问是秋燕家吗?”
咦?一个陌生的男人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于是,我警觉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那男中音急切地说:“秋燕,难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我是夏天啊!”
我惊诧地浑身一颤:“你是夏天,你真是夏天?”
话筒里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秋燕,我真是夏天啊!”
我拿着话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真的是他,我的初恋情人,我曾经倾心相爱的夏天竟给我打电话来了,我们已经十多年不曾见面了。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只听夏天动情地说:“秋燕,我整整找了你十年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禁不住泪流满面。夏天察觉到了我在哭泣,柔声地问道:“秋燕,你在哭吗?”我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失控地对着话筒哭出了声儿……
那晚,我和夏天共诉思念之苦,在电话里倾心交谈了两个多小时,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想起了我们美好的初恋……
二
那时的我正值花季,在西安一所中学读高中。六月的一天傍晚,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天空乌云滚滚,雷声大作,一场大雨倾盆而至,片刻我就淋成了落汤鸡,我护住书包拼命地朝前跑着,想找个地方避避雨,脚下一滑扑通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我的脚崴了。无助的我失声痛哭起来,这时,一个男同学也狼狈不堪地跑了过来,见状马上扶起了我,见我无法走路,二话不说就把我背了起来,伏在他结实健壮的背上,我的心急剧地跳动起来,尤其是我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我的脸像火一样燥热起来,可心中却异常地愉悦,我幸福地眯着眼睛想入非非:“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伏在他的怀里多好啊!”
从那天起,我和夏天熟悉了,并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他,我们真心相爱了。
于是,我们频频约会,手牵手漫步在街头,相恋小河边,相拥花月下,追逐林竹间,陶醉在幸福甜蜜的初恋之中……
三
我和夏天就这么悄悄地爱着,每次约会后他总提出送我回家,我都胆怯地拒绝了。我惧怕爸爸,要是威严的爸爸知道宝贝女儿小小的年纪就谈情说爱,他是绝不答应的,挨骂倒是其次,说不好会打断我的腿。有时,我也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我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学生,应把精力放在学业上,没有任何理由过早地涉猎爱情,可丘比特的神箭一旦射中心扉,就像中蛊般身不由己了。我如痴如醉地爱着夏天,编织着美丽的梦想,真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穿上洁白的婚纱,做他美丽的新娘,携手共度美丽的人生。可世事多变幻,在我读高三的那年春天,当兵的爸爸从部队转业了,我和妈妈就要随爸爸回河北老家了,突然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我唯一难舍的是夏天啊,从此天各一方,何时能相聚啊!
我和夏天相约在气势恢弘、古朴雄伟的大雁塔下,可再也没有了以往游玩的乐趣,我们手牵手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充满了依恋,可又对即将的分离无可奈何。看到夏天郁闷不乐的样子,我依偎着他安慰着:“看你,又不是生死离别,我相信有缘千里能相会,等到我们大学毕业或参加工作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夏天紧紧攥住我的手:“长相知,勿相忘,就让我们把思念藏在心中,用心等待花好月圆的那一天……
四
我随父母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爸爸被安置到一个不错的科局当副局长,我也进入了县重点高中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
来到新的学校,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我感到莫名的孤独。同学们大都是全县范围内招来尖子学生,成绩相当优异,学习气氛也非常浓厚,本来学习一般的我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为此,爸爸给我请了家庭教师,白天上课,晚上辅导,天天累得我头昏脑胀,可学习成绩并不见什么起色,或许我不是考大学的料儿?想起父母那望女成风焦灼充满希望的目光,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努力着。这期间,我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夏天的来信,可我却挤不出时间好好给他回封信,紧张的学习已顾不上谈情说爱了,见不到我的回音,夏天可能生气了,从此音信杳无。可他哪里知道,我心依然,我的目标是通过努力,考上西安的一所大学,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我高考发挥出乎意料的理想,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河北大学新闻系。
我马上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夏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他的来信,读罢来信让我吃惊且心凉,他说:“祝贺你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你不要等我了,我们相隔太远,不会有结果的,再:我已经订婚了……”
捧着信笺,我泪流满面,我知道,夏天真生我的气了,美丽甜蜜的初恋已经远我而去……
五
在大学里,我再也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我的心里依然装满了我的初恋,装满了夏天,他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里依然在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梦,幻想着这个美丽的梦能够变成美丽的现实。可命运,令人难以琢磨的命运啊!看起来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我和夏天刻骨铭心的初恋最终化作了泡影,大学落榜的他参加了工作,和另外一个女同学结了婚,留给我的是无尽的失望。
初恋的失败令我痛苦不堪,于是我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学业上。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市电视台当了一名记者,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在银行工作的田青,一个很帅、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小伙子,按部就班地结婚,有了可爱的女儿,衣食无忧的日子冲淡了我对初恋的记忆,也渐渐忘记了对夏天的思念。可夏天的电话彻底打乱了我的生活,让我趋于平静的心骤起波澜,他竟找了我十年!他说忘不了我们的初恋,挥不去对我刻骨铭心的思念,要不是当初高考落榜的自卑,他绝不会轻易放弃美丽的爱情,今生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失去了美好的初恋。
初恋虽说难以忘怀,但我还是理智地处理好了和夏天的关系,我在电话中和他说:“就让我们把彼此深藏心中吧,让我们做最好的朋友吧!”
要不是丈夫田青的缘故,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夏天的面了。
那天去企业采访,中午到饭店就餐,我一进饭店,发现丈夫田青和一个漂亮女人相视而坐,丈夫柔情地攥着那女人的手……当头一棒险些把我击倒……
我跌跌撞撞跑回家中,伏在床上失声痛哭,我拨通了夏天的电话:“夏天,我要见你,我要去找你……”
六
我一气之下踏上了赴西安的列车,丈夫的背叛加剧了我对夏天的思念,我恨不得立即飞到夏天的身边,伏在他宽厚的怀抱里痛哭一场,向他倾诉我心中的委屈和盈盈的思念。孤单地坐在车上,我百感交集,感觉自己是个特失败的女人,真爱没能把握住,婚姻也没有经营好,我不敢设想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我昏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任痛苦的泪水湿透了衣襟,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梁祝”的铃声更令我心烦,一看是丈夫田青打来的,只听他急切地说:“燕儿,你在哪儿?你快回来,你要听我的解释,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委屈地抽咽着,无力地说了一句:“你是个虚伪的男人!但你不要着急,我出来散散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面对……”索性关掉手机,力求让浮躁的心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傍晚时分,列车终于到了目的地,下车后我望到了站台上焦急等待的夏天,他接过我的行李,把我领进了一个不错的旅馆,安排就绪,他不知所措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竟是那样陌生,只有他的眼神还让我找回了他原来的影子,想起了美好的初恋。“秋燕,想吃点什么?”夏天打破了难挨的尴尬,我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可没有一点食欲,但他还是热情地把我带进了餐厅,点了很多好吃的菜,那晚我喝了不少酒,他把我扶进客房,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忘情地扑进他的怀抱里,放生痛哭起来:“夏天,你这没良心的,害了我一辈子!……”夏天紧紧地拥抱着我,热烈地亲吻着我,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爱人,一句让他马上回家,夏天无力地放开了拥抱我的手,他的目光黯淡下来:“秋燕,我真的不能陪你,否则我会和她大打出手的。”望着我失望的目光,夏天愧疚地又搂住了我,但我还是轻轻地推开了他:“你走吧,你也是有家庭的人,见你一面我就知足了。”
送走了夏天,我感到自己的头好痛,突然感到实在不该来见夏天,我对自己的头脑发热执拗地来到西安追悔莫及,过去的事情不会再回来,只能化作心中美好的回忆……
想起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竟莫名其妙地释然了,人,不能刻意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一夜,我睡的出奇的香甜。
翌日,我手提行囊,关闭手机,我要放松心情,尽情游览一下阔别多年的西安,至于今后的路如何去走,我心里一片茫然……